虚妄...
混乱...
“拜萨!记住,不能说...千万不能说奇诺是天外来客...记住我以前跟你说的话!他一倒,你我必被牵连清算!千万不能说!...”
拜萨背负着枷锁,负责押送的亲卫站在两侧,正准备将他押上囚车,他耳边不停回荡着被捕之前,帕拉丁心急如焚的叮嘱,幻听不断响起,冷汗也随之落下。
“全家就他一个?”一名亲卫询问道。
另一名亲卫正拿着名单浏览,点头说:“拜萨·休杰尔,薄暮城军事统领,此前服役于希林镇边防军,年幼时父母双亡,至今无妻无子,家谱上只有他一人。”
“很幸运。”亲卫说了一句看似不合时宜,实则非常正确的话。
无父无母无妻无子,这种孤独的生活,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经历的。
但在王国不可撼动的天罗地网面前,这种孤独却变得无比幸运。
拜萨被押上囚车,脑海里仍旧一片空白,他本以为自己经历过那么多大风大浪,在这种场合应该能非常冷静地思索对策。
但当灾祸真的降临,他却发现脑海里什么都思考不了,只有空白。
就在亲卫即将拉上笼门时,拜萨突然看到了帕拉丁的身影。
正如亲卫所说,他很幸运,帕拉丁则很不幸。
这次逮捕是连坐制,所有与奇诺有牵连的人全部遭到逮捕,与此同时,这些人的家属也被一同逮捕。
帕拉丁的父母已经死了,但妻子和女儿都还在,而且早就被他接到了薄暮城,全家生活在一起。
此时,两母女全部遭到牵连,被亲卫军团无差别逮捕。
帕拉丁的妻子戴着枷锁,跟帕拉丁连着同一根铁链,跟在他后面哭哭啼啼。
那个10岁的小女孩没有威胁性,获得了免于上枷的恩赐,却也因为爸爸妈妈被捕而吓得大哭,抱着帕拉丁的腰紧紧不松手。
拜萨下意识呼唤道:“帕拉丁...”
帕拉丁此时也是六神无主,他听到呼唤,恍然扭头看向拜萨。
帕拉丁惊恐地圆睁着眼,嘴巴张张合合,没敢发出声音,只是在用口型说着什么。
拜萨脑海空白,亲卫也很快拉上了笼门,所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直到押往王城的颠途中,拜萨恍然间回过神,终于意识到,帕拉丁说的是...
“不...能...说...”
...
“嗒,嗒,嗒。”手指在桌上富有规律的敲击声响起,唤回了走神的拜萨。
这是一间古朴的审讯室,布置简单又干净,两侧各放桌椅,没有什么吓唬人的刑具,却因为没有窗户,仅靠微弱的烛光照明,显得室内非常昏暗,人影若隐若现,同时也带来了难言的压迫感。
主审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:“你刚才走神了,在想什么?”
拜萨嘟囔道:“没什么...只是走神了而已...”
主审:“那我再重复一次我的问题——你和奇诺行政官...更准确地说,他当时在希林镇是民政官,你和奇诺民政官是怎么认识的?”
拜萨下意识咽了咽喉咙,没有去回避这个问题:“没什么特别的地方,我16岁成年后应召从军,加入希林镇边防军,归属奇诺民政官管辖,在入伍仪式上认识了他,仅此而已。”
主审:“奇诺民政官对你怎么样?”
“还不错。”拜萨给了个很敷衍的回答。
主审:“你敬畏他吗?”
拜萨:“当然,他是我的长官,敬畏长官是军人的原则。”
对话突然在此中断,室内陷入一片寂静,黑暗中的人影似乎消失了,但若仔细观察,会发现他仍旧坐在那里,只是背后的椅子靠了靠。
很快,主审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记录下来,撒谎对抗审讯。”
“撒谎对抗审讯,已记录。”拜萨耳边响起副审提笔书写记录的声音,内心兀地变得冰凉。
主审:“根据我得到的情报,你们希林镇边防军并不敬畏奇诺民政官,因为他是落魄贵族出身,且性格软弱,边防军很多人不服他靠家族余势上位,所以日常工作非常不配合。我想你应该不是例外吧?”
拜萨心慌了,下意识辩驳道:“我们以前确实不太配合,但他后来严明法度,赏罚分明,我们的态度也随之发生改变,对他...”
“所以,那个情报是真的。”主审打断了拜萨,声音稳如无波的井水,“在某一天,奇诺民政官的性格突然发生转变,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?”
拜萨被人套了话,一时间陷入沉默,不知如何言语。
但事实上,沉默本身就是肯定的回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