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当两个冰冷的金属孔印在罗维头上时,他才意识到现在发生了什么。
在漆黑的房间内,一双清亮的眸子正贴着他的脸。罗维从那双眼睛中读出了戒备与冰冷。而那两个金属孔显然不是什么头饰之类的,而是一把枪的枪口前端。
“你是谁?”不待罗维发问,那人率先发话。尽管看不清脸,但那带着股木瓜香的气息,及音色年轻、清脆的声音,都传递给睡意瞬间清醒过来的罗维一个信息——女人。
兴许女人总是能让他人误以为攻击性更小,更容易让人放松戒备,罗维稍稍冷静了下来。
“这话,该我问吧,小姐。这里是我的房间。”罗维没有轻易移动身体。在这种时候,如果稍不注意,被心生戒备的对方误认为有反抗举动的话,可能他的脑袋会被开一个洞。
黑暗中,那双清亮的眸子转了转,四下看了看四周所处的狭小环境。像是回忆起了什么,那双眼睛中的戒备与冰冷少了许多。
“小姐,我不会伤害你的,我这里也没有武器。”罗维小心翼翼将自己两只手缓缓摊开举高。
“这里是哪里?”房里的陌生人问道。
“我房间。”
“具体位置。”
“额…新朝阳区第七正街,天璇北路二段333号,失乐园七栋七单元601号。”罗维一口气说出一长串住址。
“哪座城市?”不知为什么,黑暗中的人似乎有些虚弱。
而听到这个问题的罗维也是一愣。哪座城市?有没有搞错?难道她是哪个跳伞爱好者,或者哪个宇航员,突然落到他家里的?不过,他家也不是顶楼啊,而且…罗维向天花板看了看——天花板也没有洞。
“燕京市。”罗维道。
“燕京市吗…”那人呢喃。
“我能把灯打开吗,而且,能不能将你的枪…”罗维小心翼翼问道。
“开灯吧,毕竟是我闯进来的。但,我还是要用用枪指着你,因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想法。”那人道。
罗维觉得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,就算要戒备,也是他戒备她才对吧?
“贾维斯,开灯。”罗维发出指令。房间内的灯光亮度缓缓提高。之所以不瞬间提高,是因为这样会很刺眼,难以让人适应。
当灯光自昏暗变得明亮,罗维才看清仍旧和自己半躺在床上的那人的样貌——鼻梁微高,却小巧可爱;棕褐色的眼瞳,睫毛几乎盖住小半眼睛;肤如冬雪,却如春水湖面般漫溢着柔波光泽……
当东方与西方美结合,天晓得会创造出怎样的神女尤物!
罗维愣住了眼睛,他想象力算不上贫乏,但他敢说,哪怕想法再如何疯狂的白日梦想家,也不敢想象有一天,会忽然有一个人凭空出现在你的房间,而且——刚好还是你妄想,也觉得是种亵渎的梦中女神模样!
“你…你…”远观她是道人间美景。但如果有机会,以彼此几乎面对面的距离相视,让那种流连她眼波的可能成为一种现实,那种美——格外惊心动魄,且终生难忘。
一个女人有多久的青春年华呢,又有几年纯真无瑕呢?当你恰逢当时,且又能以他人难以企及的近距离触碰她时——忘记她——将成为一种无理取闹的奢求。
……
罗维久久怔愣,像个哑巴般,失去了所有言语能力。他的无言,让光临于他卧房的不速之客,眼中现出疑惑。
但似乎是忍受不了罗维那痴傻的眼神,又像是忍受着某种疼痛般,少女不点朱色的唇间发出一声疼吟。
“你怎么了?”罗维回过神。警惕、戒备、小心的情绪消除了大半,语气之中忽然充满关切。没有什么,比一位纯真、浑身散发着美好气息的少女,更能使少年失去理智的。
罗维朝着少女因疼痛,下意识抽动的小腿看去。当罗维要掀起少女被黑袍下摆时,少女小巧的手捏住了罗维的手臂。
“你,要干什么?”少女的脸上开始变得苍白,眼神中的虚弱开始加深,同时,有着对罗维的戒备。
“你的腿似乎受伤了,我看看而已。”罗维看着少女道。
少女张了张嘴,似乎要说什么,可最后还是没发出声音。似乎默许了罗维接下来的动作。而她握住罗维手臂的手,力道开始减小。
当罗维掀开下摆时,他看到少女黑色长裤的裤脚像是被火给点着了一般,缺少了一大块,缺角的边缘如同灰烬般,一触即散。而更严重的是,自脚踝开始,少女的那一块肌肤呈现一片干枯灰败,像是死去多年的树皮般,没有一点含水的光泽,仿佛如同篝火燃尽后,余在原地的灰黑的残屑。
罗维轻触少女脚踝部分,少女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。她的疼痛是来自于,这个诡异伤口的边缘——那些还有些许活性的痛觉神经,那里细胞还未完全死亡。少女的伤口像是烧伤,又像是被强酸液腐蚀。伤势最严重的地方,罗维的手一经触碰,便溃散成灰烬。此时少女的脚踝——像是缺了一个巨大的口子。不出意外的话,在没治好之前,少女的这支腿完全丧失了行走能力。而且,若不快点救治,少女的脚踝及这只脚极有可能将彻底坏死。
“你是怎么受伤的?额,还有,你是怎么进来的?”罗维好奇问道。在总体和平的现代,很少有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少女有机会遭受这么严重的伤势,而且…打扮还这么古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