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秀儿,你先进去……我招呼一下年兄。”宁采臣的正太脸都吓的煞白煞白,话都说不囫囵。
阿秀心里有点不以为然,被推搡着进了厨房,干脆在帘子后面正大光明的偷听宁采臣跟院子里的人说话,这会的人嗓门都大,不用运起内功都清晰的很。
院子里,浑厚的男声说:“采臣贤弟,我等你很久了。”
宁采臣满头大汗:“周兄恕罪,请问周兄……找小弟有何事?”
“采臣贤弟,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啊,咱们进去说吧。”
说完不由分说,反客为主地拉着宁采臣,不理他一脸错愕的“哎,哎,哎”,进了厅里。
厨房和厅堂其实也就隔着两个席子做的门帘,茅草材质。
幸好厨房两边南北通透,各开了个窗户,不然厅堂里肯定坐不了人。
那位声音浑厚的周兄把宁采臣按在主座上,自己在左首坐下,伸手就捞过一个盛水瓮,另一只手从旁边的木柜里捻了两只八角碗放在方桌上。
给宁采臣和自己各斟了一碗水,端起碗示意后就一口闷了,那豪迈的气势让隔着帘子的阿秀猜测这是哪座山头的大王。
“采臣贤弟——”不轻不重的放下碗。
“哎,哎……”宁采臣好慌。
“现在日子是越来越不安生了。”透过帘子,阿秀隐约能看到粗眉大眼,五官如刀刻斧凿的青衫男子目光炯炯的注视着宁采臣。
宁采臣点头附和道:“是啊是啊。”
“前几天,我听家里管事说连京师郊外都有妖魔出没呢,还伤了好几百的禁卫,今上都下旨给楼观道的真人,让他们去降妖呢。”
宁采臣不可置信状:“是……是是吗?”
这比前一阵子隔壁县押送粮饷的官兵给妖怪吃了还惊人,宁采臣在街上摆字画摊儿,听那些走江湖的和游手们吹的牛,哪听过这等上层圈子信息。
一时之间差点连自己捅篓子事情都忘记了。
“那还有假?”周兄斩钉截铁的反问道,接着语气又一沉:“连京师郊外都不保险,咱们宝应……现在住山上的人,恐怕都没了不少。”
说完,周兄看了一眼对面帘子又转过头继续对宁采臣道:“采臣贤弟,你家在城外,也不甚安全啊,有道是……”
话没说完呢,周兄就看到宁采臣“嗖”地站了起来,在厅里踱来踱去,慌得一批。
周兄粗大地眉毛一挑,心中暗笑,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说道:“……君子不立危墙之下,采臣贤弟倒好,白天至少能在城里舞文弄墨,可贤妹就……”
图穷匕见了,阿秀大概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,不过暂时先不处理,看看这人怎么个章程,要是让他不满意,他的拳法不仅可以打怪,也可以打人。
杂粮粥开了,黄黄黑黑的梗米在锅里浮动,为了不糊锅,阿秀只好从墙上拿下一把木铲子不停的铲锅底。
所谓的锅其实是泥烧制的,住城外的人家,除了那些员外们,有几家能殷实到用得起铁锅呢,都是泥混合其他东西烧制的。
一旦粘锅了,那就很难刮下来,毕竟锅铲也是竹子做的,总有不得劲的地方。
在这个年代,不是朱门,可不敢浪费粮食。
宁采臣自言自语道:“是啊,秀儿怎么办呢?要不跟我去摆摊儿,磨磨墨?”
“嘿呦——”周兄可生气了,怒道:“汝人言否?”
“秀儿贤妹尚未到及笄之年……你让她跟你出来抛头露面?“
宁采臣顿时一窒,双肩一垮,垂头丧气道:“那该如何是好。”
“大前年……”
宁采臣一个激灵。
“……贤弟乡试得中,百花楼上宴请众年兄……我会钞,贤弟画得押……”
宁采臣面如死灰。
宁采臣13岁会试得中童生,三杯黄汤下去,年少轻狂的他本来就是豪放性子,一起参加考试的小伙伴怂恿一下,他就作了个大死,请大家去大宝剑,酒醒了没钱结账,周半城的儿子周绝伦大手子一挥,让宁采臣画押了个借条,把帐结了,要是还不上钱,宁家小妹与他做妾。
杀人偿命,欠债还钱,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。
若是从前,阿秀根本不考虑,不就是钱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