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呼~”
寒风凌冽,冻彻心扉,哪怕是坐在四轮马车中,碳炉正噗噗的散发着热量,也无法隔绝天地间的寒意。
“天气是越来越冷了,但就是不下雪,也不知道明年的收成会怎样。”隔着窗帘,感受着那份彻骨的寒意,方从哲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,然后往碳炉边靠了靠。
相比于天气的寒冷,他更冷的是如今晦涩难明的朝局,尤其是新近登基的年轻皇帝,其态度捉摸不定,高深莫测。
自登基大典后,他再未上过早朝,一直深居宫中,禁阉宦,释宫女,将二十四衙门一一裁撤,仅保留一些必要的衙门,以维持宫廷的运转。
对于这些,方从哲是乐见其成的,去除了太监,这毕竟是有利于文官的,可是后来事态的发展,却出乎他的预料。
红丸政变之后,逮捕相关人员,查抄惩处本是应有之意,然则皇帝却有意借此兴大案,致使锦衣卫严刑拷打,搜集攀扯之言,四处兴风作浪,抓拿士人官吏,勋贵武将,京中世袭罔替恩萌荫庇者为之一空。
甚至最近愈演愈烈,各种证人证词汇集一堂,隐隐有指向封蕃开封的福王。作为首辅,现在仅存的阁臣,方从哲还是能得到锦衣卫的信息,冷眼旁观之下,他对此洞若观火。
皇帝这是在借机扫除某些人啊。可惜,这股风没有吹到东林党的身上,在心中,方从哲暗暗叹息。
东林党高层巨头牵扯到了红丸政变当中,被一扫而空,仅存一个远在南京,不停上着致仕奏折的邹元标。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巨头虽死,散落在外的以及官品不高的人却安然无恙。
除却一部分改换门庭外,剩下的隐隐间有聚在一起抱团取暖的倾向,而其为首之人便是帝师孙承宗。只是东林名号不能再称,以免触怒皇帝。
方从哲有些遗憾,却也知道这是朱由校刻意留手的结果,朝政总要各方平衡才好,不能让一方独大,不然不好控制。
车轮滚滚,于寒风中努力前行,很快就来到了午门,方从哲下车,过午门入宫,在羽林军士兵的引领下,来到了乾清门,于此暂避寒风,等待皇帝召见。
如今太监不显,宫内各项事务便托之于这新立的羽林军,也不知是祸是福,方从哲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象,心底有些意兴阑珊。
他今天是独自进宫,为的是劝说皇帝收手,不能让红丸政变的风潮越刮越大了,不然早晚波及自身。
“哎!”听着呼呼的风声,方从哲长叹了一口气,朝政波云诡异,不管如何,今次之后,自己必须得走了,晚了可就走不了了。
在京城大肆牵连,抄家拿人的时候,地方上也没有平静,东林巨头背后牵扯之人,所在之地,也是一片鬼哭狼嚎之声。
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奉王命,下海捕文书,捉拿逆贼,京城缇骑四出,下到地方,配合各地锦衣卫千户所,抄家拿人。
滚滚风潮,从京师刮向地方,天下为之震动,各种关于当夜兵变的传闻四散而出,于各处传唱,而一些奇诡言辞,也随之遍布天下。
“喂,你们听说了么,那天夜里的兵变别有隐秘啊。”通州一处酒楼雅间内,一身陈旧青衫的书生故作神秘的对同伴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