郑大鹏所说的寨子离得不算太远,却颇为隐秘。开始的一段路好歹还有迹可循,走了大半个时辰后,就连只能容许一辆马车堪堪行驶的小道也不见了。天色暗了下来,即使杨刀出身山野,也只能大致的记住方向,随着他们行走在杂草灌木横生的荒野中。
虽然见识了这伙“劫匪”颇有道义的一面,杨刀心中还是有些谨慎。此刻见路都没了,更是暗骂自己太过鲁莽,心中已经生了戒备。
郑大鹏看着是个粗人,实际却是人粗心细。见到杨刀暗自打量四周环境,有些紧张的样子,马上反应过来,“恩人有所不知,我们毕竟是匪,总得小心一些,每次出来都会换一条路线的。牛车沉重,经常走同一条路,会在地上露出痕迹。”
听了他的一番话,杨刀心中稍定。方才他就看到郑大鹏一伙人有的在前方扶草,有的在后方打扫痕迹,已经猜到了几分,所以对郑大鹏所说并不意外。但他既然肯与自己说这番话,想来不会存什么歹心。
“叫我杨刀就好。”
“好!杨刀小兄弟,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功夫,实在是让我这习武二十余载的大老粗汗颜啊。”见到眼前的年轻人终于放下戒备,郑大鹏很是高兴。
夜色中,杨刀脸皮一抽,这郑大鹏看着已有四十多岁,喊他一声“小兄弟”,真不知道是谁沾谁的便宜。不理会他的胡说八道,杨刀岔开话题,同时问出几分心中的疑惑,
“我虽然救了你一命,但你怎么敢把我带进你们的寨子?你就不怕出了意外?”这一问有些尖锐,在问出的同时,他已经做好了闪身离开的准备。
“唉...”大汉此刻眼中竟然流露出一抹寂寥沧桑。“一日为匪,终身为匪,果然再也不能干干净净做人了。”郑大鹏心中叹息,转头对着杨刀认真地说道:
“恩人,我们刘家寨虽然行这拦路劫财的恶事,但是确实是逼不得已。寨中还有一众老弱病残张着嘴等着吃饭,我们也想清清白白做人,可是...但即便是这样,我们也知道世间有善恶因果,人要知恩图报。我相信恩人,也是在相信自己。”
听着眼前这个粗犷肥胖的“匪首”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,杨刀感到有些震撼。这天下之间,果然有的是故事。方才杨刀虽然不至于看不起眼前这伙人,但总归有些不以为意,但此刻他完全收起了轻视之心,抱拳认真地对着郑大鹏说道;“你放心!”
...
又走了半个多时辰,穿过一片山谷之间的一片林子,一个小小的,只有五十来户的村落出现在眼前。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,但村口站满了妇幼老人。此刻见到外出的亲人平安回来,终于发出安心的笑声。小孩子兴奋的跑过来围着抢到的货物又蹦又跳,大人们却已经注意到队伍中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。
一个穿着青色长袍很有几分文气,看着七八十岁的老人,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郑大鹏身边问了几句。随后点点头走到杨刀身边,作势就要行礼。杨刀正在看着那群活泼的孩子在马车上翻来翻去,顿时吓了一跳,连忙双手止住老人的行为。
“老朽刘家寨刘知礼,谢过恩人救了我们村长一命。”老人刘知礼见状依然固执的把腰一弯,向眼前的杨刀行了一礼。刘知礼是个真正的读书人,算是寨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了,平日里怎么会向一个小辈行礼。但今天不同,郑大鹏是刘家寨的支柱,要是他倒下了,这将近三百人就真的没什么指望了。所以杨刀真的是救了他们整个寨子,当得起他一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