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厅里的茶几上,泡着两杯碧螺春。从茶的颜色上来看,泡的茶水是专门为颜烽火准备的,第一遍洗茶,第二遍碧绿芬芳。
赵国忠没有看自己的儿子,他坐在沙发上,示意颜烽火喝茶。
“这是我最喜欢喝的茶叶,”赵国忠笑了笑,尽管在笑,却依旧是一脸的威严道:“关于碧螺春这个茶,拥有一个非常动人的传说。由于时间关系,我就不说这个传说了。喝,请喝茶。”
颜烽火没有喝茶,他死死盯着赵国忠,要从他的嘴里听出一切的前因后果。
“十分钟,我还有十分钟时间。”赵国忠看了眼手表道:“这个时间足够了,对了,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似乎我也只有十分钟,呵呵。说起来真的很有意思,我们一共见两次面,都以十分钟结束。”
“十分钟对你来说足够了。”颜烽火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。
碧螺春茶条索紧结,卷曲如螺,白毫毕露,银绿隐翠,叶芽幼嫩,冲泡后茶味徐徐舒展,上下翻飞,茶水银澄碧绿,清香袭人,口味凉甜,鲜爽生津。不如大红袍浓香,不如铁观音味醇,其后味略苦,许多人喝不惯。
但颜烽火似乎喝的很香,他不仅仅在品茶的味道,更是在品味赵国忠此时的心情。
“我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,从小就被当过私塾先生的爷爷用戒尺打着手掌心,告诉我什么能做,什么不能做。他老人家曾经说过,人活一世,不可肆意,不可妄为,不可逾越,不可苟同,坦坦荡荡,刚正不阿,是为大丈夫。”赵国忠抿了一口茶水继续说道:“在这种熏陶下,我一直以大丈夫的标准要求自己,从顽童到上学,再到工作,一直到走上领导岗位。我不贪、不取,在勾心斗角的宦海生涯中始终谨记我是谁,我是干什么的。贪官难做,清官更难做,你永远想象不到为了能够一身清白所承受的压力以及所做出的努力。”
赵国忠顿了一下,转头看了眼狼狈不堪的儿子,皱着眉头轻轻叹了口气。
清官难做,当一个清官处于绝大多数都是贪官的环境中,慢慢的就会变成贪官。因为你若不贪便不是一路人,不是一路人就会让别人面临风险,让别人面临风险,别人就会想方设法的排挤你,想方设法都把你抹黑。
等到大家都黑了的时候,这才是一个团结班子。
清官很难做,因为能够并肩战斗的战友太少太少。他要开展好自己的工作,他还要跟贪官进行斗争,还得保证自己永远是胜利者才行。
“我有两个儿子,一个叫赵刚,一个叫赵宏。当他们出生的时候,我就对他们寄予无限的希望。但是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够好,因为我没能让他们脱离我所处的圈子。”赵国忠笑了一下道:“我对这一点负有百分之百的责任,而一切都是因此而起。黑色尖兵对你的审讯是我一手缔造,因为我也是黑色尖兵的一员。我负责干部工作,从小到大,不知道有多少干部,这是我除了特派专员之外的身份。”
“为什么?”颜烽火问道。
“很简单,”赵国忠又看了眼自己的儿子,无奈的摇摇头道:“他们至始至终都是我的儿子,我得救他们,但是……颜烽火,我不乞求你的原谅,我相信当你成为父亲的那一天会明白我的感受。当我的两个儿子贩毒的证据被江洋拿到我面前的时候,我恨不得把他们两个都杀了,但是……我的私心很重,在我的儿子方面。如果你死了,我的儿子就解脱了,当然了,这一点听起来跟童话一样,可我必须要把它当成事实来对待。”
这是一个父亲的情绪,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,没有任何一个父亲愿意让儿子死。也许会有一些大义灭亲的父亲,但那只是少到不能再少的,并且背后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原因。
“这就是一个接受党和政府教育培养这么多年干部的想法的全部?”颜烽火死死盯着赵国忠,咬着牙发出低吼:“你的私心未免也太重了,这个理由我根本不相信。赵国忠,你不是那样的人,你的真实举动绝非如此!”
“需要深挖细究吗,呵呵。”赵国忠笑了笑,端起茶杯道:“我也不愿杀你,但是没有办法。江洋本要带走龙红玉,是我一手阻拦下来,她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。大概也就这么多了,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因为而起,我很对不起糖糖。”
“赵国忠,真正的原因究竟是什么?”颜烽火继续追问。